最近，“哏都養(yǎng)老院”的一群老人火了，他們的“哏事”短視頻輕松、豁達、“不嚴肅”，從不避諱提及衰老和死亡，展現(xiàn)出的樂觀與通透戳中了不少年輕人的心。很多網(wǎng)友直呼：“養(yǎng)老院里的爺爺奶奶，治好了我多年的焦慮！”
他們經(jīng)常上演“人間真實”，“一本不正經(jīng)”地告訴大家“饞了就吃、累了就歇”↓
還沉浸式演繹“習慣性反問”有多討厭，告訴大家要“好好說話”↓
在用無厘頭劇情搭建起的“哏都養(yǎng)老院”里，老人們與病痛、衰老暫別，用變換的角色和情節(jié)，體驗生活的各種可能。鏡頭之外，他們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也相互碰撞出了更精彩的故事。
這群老人生活在天津靜雅養(yǎng)老院，他們平均年齡超過75歲，全院70位老人里，自理和失能人數(shù)各占一半。
院長陳卓是個90后，今年3月來到這里工作。那時，他最先感受到的是日復(fù)一日的“單調(diào)”：有人守著電視一待就是一天，有人來來回回練習走步，有人靜靜曬著太陽……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一天天溜走。
把老人照顧好不僅限于生活起居，更要關(guān)注他們的精神世界。經(jīng)過準備，陳卓決定來一場全新的嘗試。
△陳卓（后排中）與爺爺奶奶們合影
剛開始拍攝短視頻時，他找來鴕鳥蛋，讓爺爺奶奶們猜測“介是嘛”，還搬來一個菠蘿蜜，讓老人們想辦法將它剝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仿佛一場群口相聲。
漸漸地，陳卓的拍攝題材越來越豐富，其中最出圈的要數(shù)“化學逝驗課”系列，“哏兒”勁十足。
扮演老師的是90歲的余幽芳奶奶，不茍言笑的她會故意“欺負”學生，導(dǎo)致課堂上“爆炸”“中毒”等意外頻頻發(fā)生。打扮成學生模樣的爺爺奶奶被余老師一次次送上“南天門”。網(wǎng)友說，這幾位老頑童“談笑生死間，格局打開”。
△余幽芳給大家上課
80歲的陳維真因長相酷似動畫電影《飛屋環(huán)游記》里的人物卡爾·弗雷德里克森，也被大家稱為“卡爾爺爺”。跟余老師做“逝驗”時，好動健談的他常常成為“倒霉蛋”。
△卡爾爺爺
一次課上，余老師讓卡爾辨別氣體成分，在卡爾猛吸一口后，她才提示這是“有毒氣體”，正確的方式應(yīng)該是扇聞。卡爾因此到了“南天門”。
新奇有趣的劇本，吸引越來越多的老人加入拍攝。頗具喜劇天賦的王力，扮演的“鮑勃”常常是的“捧哏大王”；熱心腸的耿鳳茹，在劇里總是認真又專注……
他們就這樣搭建了屬于自己的“哏都養(yǎng)老院”，即使是那些沒辦法參演的老人，也會準時坐在一旁，一邊兒看一邊兒樂。
在虛構(gòu)的劇情中
老人們演繹真實的自己
養(yǎng)老院走廊里的一張桌子，就是陳卓的“創(chuàng)作基地”。這里是養(yǎng)老院“人流量”最大的區(qū)域之一，他喜歡坐在這“抬頭看看老人，低頭寫寫劇本”。
△陳卓
每天午餐后，他會在這里擺好桌子和道具，招呼爺爺奶奶們拍視頻。
雖然每天的拍攝內(nèi)容都不相同，但他們在短視頻里的“人設(shè)”卻相對固定。用陳卓的話來說，每個角色都不是捏造的，而是根據(jù)老人們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來設(shè)計。
△陳卓（右）在拍攝，老人從左至右依次為卡爾、王力、余幽芳、耿鳳茹。
余幽芳是主動來養(yǎng)老院的。她退休前在一所中學擔任老師，所教科目正是化學。20年前，她的老伴因病去世。如今，她身邊的很多好友、同事也接連離去。她說自己不懼怕變老，也不懼怕死亡。
多年來，余幽芳一直保持著學習的習慣，曾上過6年老年大學。8年前，她決定“享受生活”，于是來到了養(yǎng)老院。沒想到在這里，她再次拿起了教鞭，在短視頻中與曾經(jīng)的自己相遇。
總是在“逝驗”中倒霉的“卡爾爺爺”，現(xiàn)實中真的去“南天門”溜達過。55歲時，他患上了罕見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病格林-巴利綜合征，在短短幾天內(nèi)肢體癱瘓，最嚴重時只有嘴和眼皮能動。
那幾年，他只能吃流食，生活起居全部依賴家人照顧，但他“硬是活過來了”。這次經(jīng)歷讓他深刻體會到，既然生老病死是必然的結(jié)局，那為何不在有限的時間里讓自己高興點？
他重新拾起了唱歌的愛好。對外語一竅不通的他，靠“漢字諧音法”學會了用意大利語演唱《我的太陽》，成為養(yǎng)老院里的“怕瓦落地”。他還學著使用打車軟件，每當興致來了，就喊上幾個好友，叫上一輛網(wǎng)約車，來場“說走就走的KTV之旅”。
出演短視頻，讓卡爾爺爺這種樂觀又敢于嘗試的心態(tài)找到了“輸出”的途徑——他扮演的角色外向健談，即使面對不少人忌諱提及的“死亡”，他也能用輕松從容的姿態(tài)化解這一話題的沉重。
△老人們在錄制短劇
爺爺奶奶在虛構(gòu)的劇情中，演繹著最真實的自己。他們對過去的回憶、對未來的憧憬，被陳卓匯集到了一幀幀視頻畫面中，“他不再是誰的父母，誰的愛人，他只是他自己”。
在“老年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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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養(yǎng)老院里，陳卓希望為大家打造一種松弛、自如的生活環(huán)境。“這里就像老年旅社，一群性格各異的老人聚在這里，只是為了有一段快樂的旅程。”
當了一輩子老師的余幽芳，把陳卓當成自己的“小老師”，跟著他一起學習“短視頻”和“年輕人的話”；卡爾爺爺則說陳卓是自己的忘年交，“嘛事都能跟這個孩子說”。
在陳卓看來，時間就像迷霧一樣，將老人們的閃光點包裹。他想做的，就是撥開這層迷霧，讓老人自己認可自己，也讓更多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價值。
令陳卓感動的是，老人們也在經(jīng)歷成長。
王力40多歲時突發(fā)腦梗，經(jīng)歷漫長的治療后，他勉強能下地走路，但左臂卻再也無法抬起。后來，母親去世、與妻子離婚，他被孩子送到了養(yǎng)老院。
在這里，年逾六十的王力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常常一個人在角落不停地抽煙。偶爾，他也會對大家提起自己的過往：管理過500人的工廠、接過數(shù)百萬元的大項目……大家從這些亦真亦假的內(nèi)容里，感受到了他心底的不甘。
但在接觸短視頻拍攝后，他找到了想象中那個健康、充滿活力的自己。
陳卓對一次拍攝印象很深刻。劇情是余幽芳在電話本上打叉，代表這個人已經(jīng)去世。王力調(diào)侃她拿的不是電話本，而是“生死簿”。一旁的耿鳳茹干脆把手機扔了，以免被寫上。
在拍攝的最后，王力突然給自己加了場戲：“我要將‘生死簿’撕掉，因為我的生命由我主宰。”
如今，余幽芳曾教過的學生們大多已經(jīng)退休，在短視頻里看到余老師，不少人特地打來電話問候。還有人專程趕來，想與“明星”爺爺奶奶合影。爺爺奶奶們慢慢知道，原來屏幕那端，有不少人一直在牽掛他們。
這群老人想告訴年輕人：我們歷經(jīng)坎坷，依然對生活充滿勇氣，希望大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