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列車停靠在尼波鎮。
醫生在健康列車上為村民進行眼科檢查。
以上圖片均為周澤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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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喜德縣尼波鎮地處山區，交通不便、醫療條件有限。近年來，國鐵成都局與成都大學附屬醫院等單位合作，在成昆鐵路組織開行健康列車，組織體檢、精準診斷、上門回訪、健康科普……10月下旬，健康列車將優質醫療資源帶進大涼山，把健康和知識帶到老鄉身邊。
10月21日一早，一列由7節車廂組成的綠皮火車從成都平原緩緩駛出，向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喜德縣尼波鎮進發。近年來，中國鐵路成都局集團有限公司與成都大學附屬醫院等單位合作，在成昆鐵路組織開行健康列車，將中心城市優質醫療資源、健康教育資源帶進大涼山。截至目前，健康列車在大涼山共計開行6趟次，其中尼波5趟次、普雄1趟次，服務沿線群眾超1.8萬人次。
此次開行的健康列車上，有醫護人員超過40人，由四川省衛生健康委員會和中醫藥管理局選派的各領域專家組成。在為期3天的活動中，為當地群眾提供免費體檢、義診、中醫理療、科普宣教等健康服務，并對基層醫務人員開展幫教培訓。
一輛健康列車，如何成為改善山區醫療條件的支點？記者登上列車進行探訪。
精準診斷病情
組織上門回訪
群山環抱著小鎮，霧氣在紅瓦黃墻的民居間流轉。列車停靠尼波站，隨著體檢的鄉親們到達，現場變得熱鬧起來。進入列車前，他們已在鎮衛生院分診，確定了體檢項目。車廂前臺錄入身份信息，打印生成表格，檢查正式開始。
第一個上車的是53歲的馬海阿呷。“先去看看心臟情況。”成都大學附屬醫院體檢中心主任曾紅蓮攙著她，徑直往車廂深處走。
3年前，馬海阿呷就登上過健康列車。當時她被確診為風濕性心臟病，當地醫院沒有手術條件，健康列車醫療團隊為她對接手術、減免部分費用。大家一直惦記著她的恢復情況。
彩超室早被空調烘暖，成都大學附屬醫院心血管內科副主任醫師馮坤操作設備，仔細盯著屏幕上的心臟圖像。“瓣膜開合與血流速度正常，恢復得不錯。”他叮囑馬海阿呷和家人，“記得按時吃藥，每年復查。”
車廂過道狹窄，排隊的老鄉耐心有序，列車員和醫護人員往返奔忙著，確保人人身邊有指引。詢問病史、全面檢查、精準診斷、提供藥品……流程環環相扣。“把看過診的患者情況記錄好，方便以后分析數據。”成都大學附屬醫院健康列車護士長樊春挨個診室提醒。
上午的體檢結束，曾紅蓮顧不上休息，又背上藥箱出門，趕去見一個“老朋友”。村民吉約沙果早在門前等候。一見曾紅蓮來了，他拄著拐杖努力從輪椅上站起來。
因腦出血導致半身不遂，吉約沙果曾長期臥床，坐起來都很困難。曾紅蓮和團隊專門為他制訂康復計劃，乘健康列車上門回訪，如今他已經可以自主行走。藥箱里是帶給吉約沙果的藥品，夠一年用量。進屋放好，曾紅蓮又蹲下來為他檢查肢體，兩人既聊病情也談家常。
“在大山里，有不少人下不了床、走不到列車前。”曾紅蓮說，上車檢和下鄉問都不可或缺。衛生院提前收集危重和疑難雜癥患者信息，健康列車到達后，醫護便分組入戶診療，還會幫助對接成都相關醫院的資源。
蜿蜒山路上，醫生們越走越快。“今天還能多走幾戶。”曾紅蓮給大家鼓勁，“列車停留的時間不長，一定要盡可能幫助更多人。”
增加專業設備
壯大醫療團隊
順著老鄉們的體檢路線，記者在健康列車上穿行觀察。原本的臥鋪包房被改造成大小不一的診室，彩色多普勒超聲、全自動生化儀等設備配置齊全。一間間看過，車中開設有10多個科室，能夠進行全面體檢。
列車末尾，CT檢查室嶄新明亮，是“人氣”最高的區域。不少老鄉沒體驗過專業的CT檢查，等候時紛紛好奇地向內張望。雖然身處列車，他們更像走進移動的醫院。
然而，當初把醫院搬進列車，并非易事。
按診療項目需求改造車廂，經歷了數次畫圖、討論。中國鐵路成都局集團有限公司社保部副主任李莉回憶，初期改造并不完美，列車一開動，有些大件設備就搖晃起來，“擔心精密零件損壞，工作人員索性擠在診室，一路摟著設備走。”
生產技術日新月異，2022年，健康列車加裝了CT設備，“從醫療設備到車輛制造，廠商帶上新技術，現場辦公找思路。”李莉介紹，“我們使用的部件鎖定裝置和減震器，都是依照鐵路情況量身定制的。”
尼波鎮衛生院內，會議室成為專家義診的場地。“給你開些促進腸胃動力的藥，癥狀很快就能減輕。”來自四川大學華西第四醫院消化內科的醫生鄭玥正為老鄉問診。
鄭玥對面，來自同一醫院心血管科的專家身邊已排起隊，既有老鄉看病，也有當地醫生求教。隔壁中醫館里，中醫藥專家的理療服務也很受歡迎。盡管平日工作繁忙，但一接到參與健康列車的任務，醫生們都全身心投入。
“健康列車的隊伍一直在壯大。”眼前的熱鬧景象，讓李莉有些感慨。
健康列車上線之初，國鐵成都局與成都大學附屬醫院擔當主力，主要為山區鐵路職工提供健康服務。2021年，服務范圍擴大到沿線群眾，醫療團隊的責任更重。國鐵成都局與四川省、重慶市衛生健康委員會簽訂“健康中國川渝號”系列健康列車三方戰略合作框架協議，進一步整合醫療資源，健康列車還開到了貴州桐梓、重慶秀山。
科普健康知識
開展業務培訓
“我想給孩子做個先天性心臟病的篩查。”懷抱7個月大的女兒，村民曲木爾西走進馮坤的診室。兒童先天性心臟病篩查，是馮坤在尼波鎮最關心的事。“大城市里，這種篩查是新生兒必做的，但在涼山還沒有普及。”他告訴記者，先心病治愈的可能性很高，盡早發現，或許就能改變患兒的一生。
2021年，馮坤在健康列車上為尼波小學全體學生進行了先心病篩查。孩子們在車上排起長龍，他一刻不停，從早忙到晚，當時發現的患兒絕大部分已接受手術。“進行一次檢查，就種下一顆種子，幫助人們樹立健康意識。”馮坤說。
從襁褓嬰兒到耄耋老人，健康列車上的體檢人群涵蓋了所有年齡段。樊春感受到當地群眾觀念的變化，“最初組織體檢要靠大喇叭吆喝，現在都主動打聽列車啥時候來。”診療之余，健康列車還會以情景劇等形式向群眾科普健康知識。
尼波鎮衛生院會議室，患者稍少時，當地醫生趕忙掏出筆記本，向專家請教病例。
“鄉親們盼著健康列車，我們更是如此。”尼波鎮衛生院副院長沈巫力說。每次來時，列車醫療團隊都會開展業務技能培訓，從理論教學到現場問診，再到藥品配備、特色科室建設，衛生院的醫生們也在不斷成長。沈巫力坦言，衛生院底子薄弱，以往遇上不太常見的病癥便難以處理。成都來的醫生與衛生院結對子，他一口氣找了好幾位老師。交流中，他對專業知識的理解不斷增進，如今，需要請教的問題越來越少了。
列車外，成都大學臨床醫學專業大四學生袁祥也有自己的任務。瞅準體檢人群中的青年，他快步上前，不一會兒，便幫青年注冊好成都大學附屬醫院公眾號上的“互聯網醫院”功能。“點擊線上問診，簡單描述癥狀，就有人幫助你答疑解惑。”袁祥耐心講解。如今，一部手機就能為一家人連通家庭醫生。在導師指導下，袁祥參與診斷，“我也是鄉親們的醫生了！”
跟隨健康列車，不少醫學生作為志愿者走進大涼山。袁祥一路學習思考，更意識到肩上的使命，“要快點成長，到患者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
有人被治愈，有人在成長，健康意識萌發扎根，健康列車的軌跡串聯起這些變化。遠遠望去，綠色的車廂與滿山林木渾然一體，健康列車早已變成大涼山的一部分。
制圖：張丹峰
《 人民日報 》（ 2024年11月06日 1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