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下午,深圳,何香凝美術館。“有海水的地方——第七屆海外華人藝術家文化精品展”在此開幕。相比前幾屆展覽主題——下南洋、赴歐陸、闖金山,本屆展覽的關注范圍更廣。“有海水的地方就有華人”,策展人王曉松說,在關注歷史上大規模移民目的地、現有重要政治經濟體的華人藝術家之后,本屆展覽將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島嶼國家和地區的華人藝術家匯聚到一起,向華人移民的更細微處走。
古巴建筑家蔡沖和烏拉圭畫家劉翠峰進入王曉松的視野。他們都年逾七旬,出生在海外,不會說中文,但他們的作品卻神奇地遺傳了“中國文化基因”。蔡沖在系列作品《易經之道》中,用水墨和石墨闡釋他所理解的“坤卦”。此次來華參展,他還有意外收獲——在多方幫助下,他在廣東江門臺山市尋根成功。劉翠峰幼年時跟隨父親學習中國書畫,后創立工作室,面向兒童、青少年及成人教授水彩、中國畫等。
觀眾在何香凝美術館參觀“有海水的地方——第七屆海外華人藝術家文化精品展”。何香凝美術館供圖展覽中,新一代華人藝術家的作品占了更大比重。在哥斯達黎加生活的徐豐以青花瓷色譜為靈感,把她想象中的虎豹獸紋樣繪成15米長卷;她還曾在危地馬拉進行過一場名為“千山萬水”的行為表演,當場繪制一千座山與一萬道水紋,致敬家族“漫長而壯闊”的遷徙歷程。“通過這些遷徙,我們的身份認同不斷轉變,我們學會了融入,并逐漸發展出新的歸屬方式。”徐豐在作品介紹中寫到。
“我們希望通過此次展覽,展示不同代際的華人藝術家對身份問題的應對,為在新環境下理解老僑和新僑的關系問題提供藝術角度。不同于老一代華人藝術家的悲情愁苦,新一代華人藝術家借助新研究方法和當代藝術理論觀念,能更客觀、積極地正視自己的文化身份。”王曉松說。
1992年出生于合肥、如今在荷蘭鹿特丹工作的鄭安東的藝術創作從植物學入手。黃山松、臺灣二葉松與琉球松,三種彼此近緣的松樹的命名爭議曾經引發他的濃厚興趣。為了探求答案,他用兩年多時間走訪臺灣中央山脈、琉球群島的海岸,也一次次回到黃山,卻發現它們長得實在太過相似。“我駐足凝視,一段時間之后,我會漸漸忘記自己身在何處。那種忘記并非迷惘,而是一種松脫,對方位、對地點的松脫。在那一刻,一切都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談及自己的參展作品《如何(未)命名一棵樹》,鄭安東在開幕儀式視頻致辭中表示:“樹亦如此,人也如是,我們都在不斷的移動當中,在漫長的時間和地質變化當中。”
同樣生活在荷蘭的龔穎穎也把目光投向了植物,她研究的是海邊的紅樹。無論海浪、潮汐、強風,它們始終矗立在水邊。“我們通常認為樹木是靜止的,樹木會‘扎根’——這也是我們用來形容個人對地方的歸屬感的詞匯。但當我想到種子、花朵和根莖時,我想到的是‘流動’。在全世界代代移民遷徙的歷史中,我們被連根拔起,在另一個地方找回自我,重新植根。我在想,‘移動著’而又同時‘扎根著’意味著什么?”
龔穎穎的作品《海邊行走的樹》。何香凝美術館供圖今年夏天,龔穎穎在深圳市南頭古城生活了一個月,用藍靛染工藝在棉麻布上扎染出紅樹林“行走”的狀態。包括她在內的五位藝術家參加了本屆展覽特設的“青年華人藝術家駐地項目”。他們駐地期間創作的成果也成為展覽的一部分。
紅燈籠、灰雕、龍船脊……展廳的一面墻上,密密麻麻拼貼了幾十張建筑局部照片。“哪里是僑鄉?哪里是唐人街?”“猜猜樂”的答案就藏在照片下面。掀開神似“雙胞胎”的兩張照片,一張寫著開平立園,另一張則注明攝于舊金山唐人街。創作者姚多金在駐地期間,把攝于溫哥華唐人街、舊金山唐人街、廣東江門開平立園和自力村以及汕頭陳慈黌故居的照片打印出來貼在一起,她發現它們融和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國內,哪里是海外。“這種分不清身在何處的懸置感讓我感到熟悉。”而對各類華僑博物館的走訪卻讓她感到陌生,博物館里所展陳的華人移民歷史和她個人的移民體驗如此不同,“這讓我意識到,我的個體經驗是游離在海外華人主體敘事邊緣的。“
姚多金在駐地期間創作的《哪里是僑鄉》。劉軍攝“中國有6000萬海外華人,因為年齡差距、國別不同、在地文化背景迥異,海外華人藝術家群體非常復雜。作為策展人,要盡量展示樣本的多樣性和復雜性。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挑戰。”王曉松說。
談及此次展覽的初衷,何香凝美術館相關負責人表示,希望借由展覽向觀眾傳遞這樣的信息:華人文化圈如同海水一般,覆蓋全球,延伸至每一寸土地;同時如水一般,流動、多樣且包容,在不斷遷徙和交流的過程中生生不息。未來將繼續以深圳為據點,搭建連接全球海外華人的藝術平臺。(完)(《中國新聞》報記者劉軍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