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警方清點查獲的毒品。 錢文攀 攝
圖為警方抓獲犯罪嫌疑人。 景國民 攝
今天下午，廣東省公安廳召開新聞發布會向媒體通報了“雷霆掃毒汕尾行動”戰果：2013年12月29日凌晨4時，廣東警方出動公安、武警、邊防等3000余警力，“清剿”該省涉毒嚴重的“堡壘村”——陸豐市博社村，一舉摧毀以陸豐籍大毒梟為首的18個特大制販毒犯罪團伙，抓獲團伙成員182名，搗毀制毒工場77個和1個炸藥制造窩點，查獲冰毒2925公斤、K粉260公斤、制毒原料過百噸、槍支9支、子彈62發、手雷1枚、管制刀具弓弩及制毒工具一批。
抓獲制販毒“元老”
極富古村落氣息的博社村在月光下就像一個大迷宮，僅有的數盞明燈顯得格外刺眼。然而，隨警作戰的記者沒能在博社村聞到鄉土氣息，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時有時無的陌生化學品氣味。
直到記者跟隨抓捕小組沖進一間民宅被一股濃烈刺鼻的鹽酸氣味嗆住時，才明白這個村子就是個“開放式”的毒品加工場。在這間并不大的民房，除了臥室外，其他的房間都被用來生產冰毒，一桶一桶污濁、褐色的半成品把房間塞得像個醬油作坊，一盆一盆的冰毒正在結晶，兩臺用于發電的柴油機正在高速運轉。
記者了解到，在此次行動中，警方一舉抓獲制販毒“開山元老”蔡良火、“陸豐派”冰毒制造權威人物蔡旋、操控國內部分省區冰毒市場“重量級毒梟”蔡昭榮。黎明時分，156名博社籍毒梟及骨干分子悉數落網。
此次抓捕行動未發一槍，兵不血刃，而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戰果，緣于廣東警方針對毒品犯罪案件特點和規律制定的打擊方略——堅持打露頭、打現行、打網絡，成熟一個消化一個。從2013年10月17日至統一收網行動前的72天內，廣東警方共打掉涉陸豐毒品犯罪團伙12個，偵破案件102宗，抓獲犯罪嫌疑人136名，搗毀制毒場點34個，查獲冰毒291公斤、K粉79公斤、槍支63支、子彈315發、制毒原料及制毒工具一大批，為統一收網奠定了堅實基礎。
廣東省公安廳副廳長郭少波告訴記者，2013年12月29日，是“雷霆掃毒汕尾行動”統一收網的關鍵節點，重中之重就是對博社村涉毒犯罪開展“清剿”。記者了解到，該村制販毒人員長期瘋狂作案、詭異逃避偵查甚至集體暴力抗法，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為此，廣東警方異地用警、重拳出擊，協調省武警總隊、省公安邊防總隊和汕頭、惠州、梅州、河源四市公安局出動警力，組成109個抓捕小組，啟動警用直升機、邊防快艇，配備防暴犬，對博社村內外18個制販毒團伙69個重點目標展開集中清剿收網行動。
收網當天凌晨，廣東省副省長、公安廳廳長李春生在該廳指揮中心坐鎮指揮。4時整，李春生宣布：“‘雷霆掃毒’汕尾統一收網行動按原計劃開始執行。”
隨著博社村頭號目標人物在惠州落網，警方旋即發起進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博社村，在短時間內將其包圍。
郭少波介紹，博社村南面至海邊只有2.5公里，村外東南面已發現多個可疑制毒窩點，且海邊相關建筑物可能成為涉毒物品進出港中轉站。針對這種情況，廣東警方組織50名邊防警力從甲西新寨陸路進入博社村南部海邊區域清查，同時派遣一艘邊防大艇拖帶兩艘船只到博社海灣集結，做好攔截海路接應脫逃準備。
同時，廣東警方派出兩架警用直升機在目標區域上空執勤，進行空中管控，負責執行探照追蹤、高音喊話、空中警戒、航拍取證、快速用兵、緊急救援等任務。路面上，對相關路段和重點部位實施交通管制，形成海陸空全方位立體防控網。
據介紹，這是廣東省有史以來打擊毒品犯罪用警規模最大、抓捕對象最多、打擊震懾效果最好的一次標志性經典戰例，對解決陸豐、汕尾、全省乃至全國制販毒突出問題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制毒村“遠近聞名”
記者了解到，陸豐涉毒問題由來已久，1999年和2011年兩次被國家禁毒委列為涉毒重點整治地區。近三年，陸豐冰毒占全國份額已超過三分之一，已成為毒情嚴重地區。2013年，廣東省公安廳先后懸賞247萬元通緝的168名涉毒在逃人員，全都來自陸豐地區。
“2011年以來，警方不間斷地進行打擊，共偵破該地區制販毒案件2100余宗，抓獲犯罪嫌疑人2300余人。”郭少波告訴記者，但即使加上此次“雷霆掃毒汕尾行動”的戰果，也僅僅是撞開了陸豐冰毒泛濫成災的冰山一角。陸豐的甲西、甲子、甲東3個鎮制毒販毒尤其嚴重，而博社村更是“三甲”地區制販毒的“堡壘村”。
“在全國通緝的陸豐籍犯罪嫌疑人中，有214人涉毒，其中僅博社就有37人。”廣東省公安廳禁毒局政委邱偉告訴記者，在此次行動前，警方通過各種手段偵查發現其中的18人在村里活動，最終有15人在此次行動中落網。
據介紹，博社村制販毒犯罪具有“家族式運作、產業化經營、地方性保護”特點，村內已經形成有“老大”、有組織、有策劃的網絡性利益共同體，村邊有明暗哨、外圍交通要道有探風點，甚至在一些機關單位還有“保護傘”。
“博社村已然成為涉毒犯罪‘安全’與否的‘標桿村’,‘生意做不做，關鍵看博社’已經成為一些制販毒人員探風冒險的‘風向標’。”郭少波介紹。
記者了解到，當地曾流傳這樣一首順口溜：博社毒村不得了，高壓線路隨處走，豪宅名車裝探頭，天天結婚花枝俏，異味刺鼻污水流，租用舊屋富流油，法理難容腦袋丟，斷子絕孫死翹翹。
在博社村0.54平方公里居住的1700余戶蔡姓人家中，約有兩成以上家庭直接或參股從事制販毒活動。記者從一段關于博社村的視屏資料里，看到在村口的垃圾堆放處曾豎立一個高大的署名為村委會的公示牌：嚴禁亂倒制毒垃圾。制毒在博社村不是新聞，誰家敢和“冰毒”劃清界限才是新聞。
不僅在村口，在村里的空余地帶和宅基地上也堆滿了近兩米高的垃圾。禁毒民警告訴記者，這些垃圾都是制作冰毒所產生的，從垃圾堆外圍溢出污水就可以辨別出來。
記者看到，冰毒“產業化”使得博社村污水橫流，地表水面嚴重被污染。為此，每家每戶都在自家打井取水。“菜園毀了，荔枝園也毀了。”有村民訴苦，現在連水也毀了，冰毒產業成了斷子絕孫的產業。而原本脆弱的農村電網滿足不了生產冰毒的用電需求，博社村村民基本上每家每戶都配備了發電機，以應付不定時、經常性的停電。
辦案民警介紹，由于博社村人口密度極大，村道狹小，房子低矮，使得有限的空間無法滿足存放冰毒原材料和半成品的需求，有村民明目張膽地把原材料或是半成品存放在屋與屋之間不到一米寬的過道上。也有低調一點的村民則把自家房子的空余地帶用迷彩網遮起來，再在迷彩網下面堆放用于生產冰毒的器具和原材料。當然，還有膽子小一點的村民，在自家弄個小密室小打小鬧地生產冰毒。
頂風作案緣何不絕
讓人震驚的是，警方此次從博社村干部蔡漢武家中搜出的冰毒竟高達350公斤，而另一村干部蔡東家更被警方列為一號人物。
記者了解到，該村制販毒犯罪具有“家族式運作、產業化經營、地方性保護”特點，不法分子長期瘋狂作案、詭異逃避偵查甚至集體暴力抗法，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該村制販毒如此猖狂，與該村村干部不無關系。”郭少波表示。
據介紹，蔡東家早期曾參與販毒活動，而近兩年來更是成了村里制販毒人員的“保護傘”。警方來查時，他經常能聽到風聲讓人提前防備，而村里有人因為制販毒問題被抓時，他又總能通過關系“撈人”。
而蔡東家的落網，也栽在他熟悉的“撈人”過程中。此前，警方通過開會等多種方式試圖讓蔡東家離開陸豐進而實施抓捕，但都沒有成功，蔡東家堅持待在村內。“他的堂弟在惠州落網被警方抓獲，他前往惠州‘撈人’,在路上被我們抓住了。”邱偉說。
邱偉介紹，嚴懲“保護傘”是解決陸豐毒品犯罪問題的根本，也是當前陸豐涉毒重點整治的瓶頸問題，已經成為深入推進整治工作刻不容緩的關鍵環節。
在此次行動中，廣東省紀委、汕尾市紀委介入調查，共有14名為犯罪團伙充當“保護傘”的官員落馬，有7人接受調查，還有部分被刑拘。
除了“保護傘”，還有哪些原因導致博社村內制販毒人員敢頂風作案？
郭少波分析說，首先從人文環境看，多數村民致富觀念偏移、民風彪悍叛逆，宗族勢力霸道操控村務，已經形成相互庇護的利益共同體。
記者了解到，此次是警方第三次大規模進村行動，也是力度最大的一次，此前兩次行動分別是剿毒和打假幣。
“其次，從執法環境看，多數村民法律意識淡薄，個別公職人員里應外合充當‘保護傘’等，給警方打擊帶來不同程度的困難和阻力。警方在進村抓捕毒犯時，多次遭遇不法分子阻礙執法、暴力抗法行為。”郭少波說。
邱偉告訴記者，村里面稍微有風吹草動，很快就有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出來聚集、堵截。“以往警方進村實施抓捕，多次遭遇利用老幼婦孺靠前糾纏、青少年摩托車團隊聚集起哄堵路、不法分子圍攻謾罵甚至哄搶毒品等阻礙執法、暴力抗法行為。”記者了解到，村內還藏有槍支、硫酸等危險物品用于防備警方打擊。
“同時，近年來不法分子制造冰毒的原材料從麻黃素、麻黃堿復方制劑、麻黃草發展到溴代苯丙酮，生產工序越來越簡單、周期越來越短、產量越來越大，一定程度也導致制販毒問題更加復雜和嚴重。”郭少波介紹。
此外，博社村人口眾多、民居密集、交通不便，門牌標識等警用地理坐標缺失等自然環境也給警方偵查和打擊帶來一定難度。
本報廣州1月2日電
□本報記者鄧新建 □本報通訊員曾祥龍黃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