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吳曉璐
一直以來，股市虛假“小作文”、非法薦股嚴重擾亂資本市場秩序，侵害投資者權益，削弱市場公信力，這些行為都是資本市場嚴打重點。
《證券日報》記者了解到，中國證監會已將整治股市虛假信息作為規范資本市場信息傳播秩序和改善市場生態的一項重要內容，堅持遠近結合，堅持打早、打疼、打重點，綜合施策、多措并舉，下大力氣進行整治。與此同時，中國證監會也加大對網絡非法薦股信息的監測清理力度，嚴厲打擊非法薦股違法犯罪行為，遏制非法薦股活動蔓延。
接受采訪的專家認為，嚴打股市虛假“小作文”、非法薦股，首先需要投資者提高辨別能力，樹立長期投資、價值投資的理性投資理念，壓縮虛假“小作文”、非法薦股的生存空間，此外，隨著AI技術發展，需要建立完善常態化監管協作機制，進一步加大對非法金融活動打擊力度，斬斷“造謠—傳播—牟利”的利益鏈。
監管出臺專項方案
嚴打股市虛假“小作文”
股市虛假“小作文”迷惑性極強，往往通過偽造政策文件、研報截圖、內幕消息等文字內容，通過微信、微博、股吧、短視頻等平臺傳播沖擊市場情緒，引發股價波動。尤其是隨著生成式AI的發展，編造股市虛假“小作文”成本更低，內容更具迷惑性，在短時間內迅速傳播，精準推送，嚴重擾亂市場秩序。
“股市虛假‘小作文’不僅觸碰了多項監管紅線，情節嚴重的還可能涉及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罪、操縱市場罪等多項罪名。”上海明倫律師事務所律師王智斌對《證券日報》記者表示，比如，如果不法分子通過社交媒體發布虛假消息，誘導散戶跟風買入后拋售獲利，這既觸犯了刑法中的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罪，也可能構成操縱證券市場罪。
近期，公安機關先后查處編造傳播“機構舉報游資”“摩根大通研報”等謠言的責任人。
在公安、網信等部門的大力支持下，中國證監會通過監測、甄別、處置、警示、投教等全鏈條聯動，嚴厲打擊編造、傳播股市謠言的行為。特別是針對股市虛假“小作文”，已制定專項整治工作方案，加強輿情監測和虛假信息查處；綜合運用發布澄清、第三方記者求證等形式主動回應和辟謠；加強投資者教育引導，提高投資者辨識力。
非法薦股形式多樣化
監管持續嚴打
近年來，中國證監會多次開展專項整治行動，打擊非法薦股、股市黑嘴等非法證券活動。2022年年底，中央網信辦、中國證監會曾聯合印發《非法證券活動網上信息內容治理工作方案》，建立健全常態長效工作機制，最大限度壓縮股市“黑嘴”、非法薦股活動網絡生存空間。
然而，隨著互聯網和短視頻發展，非法薦股包裝成“知識付費”的形式，或者通過與境外資金合作操縱市場，規避監管，甚至編造AI炒股的“暴富神話”，引誘中小投資者購買。
“國際主要證券市場在特定歷史時期都曾出現過非法薦股階段性爆發的情況。”王智斌表示，綜合來看，非法薦股亂象多發生在市場情緒升溫的階段，同時與技術工具的發展密切相關。從我國的具體情況來看，非法薦股從電話、短信的話術營銷，發展到短視頻、社群等“私域運營”階段，目前AI技術的發展也不可避免地成為非法薦股的工具。非法薦股亂象本質上是技術紅利被犯罪工具化、監管防線被動態突破的階段性產物。
近期，廣東證監局聯合公安機關查辦了一宗新型非法薦股案件。廣東證監局收到舉報后，深入開展核查工作。前往第三方平臺，獲取關鍵證據；派員到多個涉非場所進行實地摸排；及時對從業人員進行談話核查情況，并與公安機關多次召開線索研判會。經查，廣州某公司通過網絡平臺引流，雇傭部分證券從業人員通過群聊及第三方知識付費平臺直播等方式進行非法薦股，并以買酒送薦股服務的名義獲得非法收入。
目前，廣東證監局和公安機關通過開展現場執法行動，合計抓獲犯罪嫌疑人15人，涉案金額約3300萬元。該案件已移送檢察院。
上海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曹嘯在接受《證券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在自媒體時代，非法薦股在形式上更為多樣化、更容易影響投資者、傳播速度更快、后果更為嚴重。用漲停股推薦、高回報保證、內幕信息等幌子欺詐投資者的行為之所以有生存的空間，關鍵在于以下幾個原因：一是，投資者存在一夜暴富的心理；二是，一些內幕交易、操縱股價、“老鼠倉”等違法行為不時發生，讓投資者存在僥幸心理；三是，我國股市投資者以中小投資者為主，這些投資者普遍缺乏專業知識，容易受到“羊群效應”等非理性因素的困擾，辨別能力不強。
發揮多方合力
鏟除非法薦股生存空間
今年2月初，中國證監會主席吳清在《求是》雜志發表署名文章提出，整治非法薦股等亂象，堅決打擊誤導投資者、侵害投資者財產安全的違規行為。
據記者了解，中國證監會堅持“打防結合，預防為先”，加大對網絡非法薦股信息的監測清理力度，嚴厲打擊非法薦股違法犯罪行為，積極開展防非宣傳教育，大力遏制非法薦股違法活動蔓延，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
目前，證券監管部門、網信部門、公安機關、第三方平臺機構等嚴打非法薦股合力逐漸形成。3月10日，抖音發布公告稱，針對“無相關資質機構或個人提供有償薦股服務”“編造、傳播虛假信息或誤導性信息，影響股票價格或交易量非法牟利”等違法違規行為持續進行治理。同時，抖音對部分聲稱可借助各種AI類工具，實現所謂“高回報高收益”，或以“推薦高效AI選股工具”“售賣AI炒股課程”為噱頭引發用戶關注的相關賬號和視頻進行了嚴格處置。
曹嘯認為，首先，涉及無資質提供薦股服務的都是違法行為，需要公安機關加大打擊力度，包括網信部門加大打擊力度，建議將非法薦股和電信欺詐等同起來進行打擊；其次，大力發展公募、私募基金，讓更多中小投資者通過機構間接持有股票，壓縮非法薦股的生存空間。再次，加大對投資者的教育，樹立長期持有、價值投資、理性投資的投資理念；最后，完善資本市場法治基礎，嚴打各類違法行為，維護市場良好生態，增強投資者對機構、對市場的信心。
面對AI技術加持的新型非法薦股行為，王智斌認為，需要從法律、技術與投資者教育三方面著手進行有效治理。法律層面需明確AI薦股行為的定性，例如利用AI生成具體投資建議本質上屬于證券咨詢業務，行為人不能因為AI生成而免責。技術層面應強化監測能力，通過技術手段進一步識別變體話術、異常的資金流向等。最后，投資者教育方面，應加大相關案例的宣傳力度，進一步警醒投資者。
不過，在實踐中，判斷一些傳播股市虛假“小作文”行為背后是否存在非法薦股、操縱市場等違法行為，其中是否存在“造謠-傳播-牟利”的利益鏈條，確實較為困難。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北京證監局局長賈文勤就建議強化互聯網非法金融活動治理。包括制定針對互聯網平臺金融信息內容治理的標準指引，出臺互聯網平臺金融信息治理責任清單，實施分級分類管理；完善監管協作機制，集中力量處置從事非法薦股、非法金融中介等活動的賬號，常態化清理引流類及誘導性違規信息；強化科技應用，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強化對非法金融活動的精準識別能力，提高監管效率和準確性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