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東京9月18日電 通訊｜“我們贏得了事實本身”——記為侵華戰爭受害者奔走30余年的日本律師
新華社記者胡曉格 楊智翔 李子越
“我們在法庭上敗訴了，但贏得了歷史事實。”堅持為侵華日軍遺棄毒氣彈受害者奔走30余年的日本律師南典男近日在日本東京接受記者采訪時說。
南典男是為侵華戰爭中國受害者開展對日索賠的日本律師團成員之一。1995年，該律師團正式成立，先后有約500名律師加入。自此，南典男與他的同行們代表中國受害者，就南京大屠殺、731部隊、“慰安婦”、強征勞工、平頂山慘案、日遺化武等歷史罪行，向日本政府和相關企業發起了一系列法律訴訟。
盡管部分訴訟在地方法院和高等法院取得過階段性勝利，但在最高法院均以敗訴告終。“根本原因在于日本政府不愿承認加害事實，而日本社會在承認和反思這段歷史上同樣極不充分。”南典男一針見血地指出。
然而，敗訴并不意味著真相湮沒。
在南典男看來，律師團的努力并沒有白費。“這些訴訟揭示了日軍當年犯下的罪行，揭示了受害者們背負了怎樣沉重的人生，這些事實在所有案件中都得到了確認。”他說，“我們贏得了事實本身，這就是巨大的成果。經由（日本）法院承認的歷史事實已成為不可抹去的記錄。”
以平頂山慘案幸存者莫德勝等三人1996年向日方提起的訴訟為例，盡管原告訴訟請求最終被駁回，但判決書中明確認定了日軍屠殺事實：“日軍將平頂山村幾乎所有村民強行驅趕到村子西南側的懸崖下，用機關槍等武器進行集體掃射，隨后又用刺刀刺殺幸存者，致使大部分村民被殺害。次日，日軍伙同日方煤礦相關人員將被害村民的遺體集中至懸崖下焚燒，并爆破崖壁掩埋尸體。”
2014年，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吉林敦化侵華日軍遺棄毒氣彈受害者索賠案被最終駁回。但是，律師團并未停下腳步，如今，他們轉向另一場戰斗——要求日本政府公開大量被隱藏的毒氣彈檔案資料。
“日本政府總想把毒氣彈問題掩蓋起來，我們發現大量毒氣彈資料幾乎全部被涂黑。”南典男說，律師團已整理300多條證據，逐條比對政府“不予公開”的理由并提出質疑，目前正向法院申請全面公開。
二戰期間，日本軍國主義秘密生產大量化學武器，并違反國際法在侵華戰爭中使用，僅記錄在案的多達1241次。1945年戰敗前夕，侵華日軍為掩蓋罪行，將大量化學武器就地掩埋或拋棄，至今仍嚴重威脅和危害著中國有關地區人民生命財產和生態環境安全。據不完全統計，二戰結束至今，日遺化武已造成中國民眾2000余人傷亡。
“日軍制造并使用毒氣殘害中國民眾，本質上就是一種加害行為，而遺棄化武正是為了掩蓋罪行。”南典男說。
根據《禁止化學武器公約》規定，日本應于2007年內完成遺棄化武銷毀，但由于重視不足、投入不夠，日方多次逾期，日遺化武處理進程嚴重滯后。南典男指出：“處理日遺化武，無論需要花費多長時間，日本都應負責到底。”
著眼未來，南典男表示，該律師團正在整理日本侵華戰爭受害者的影像資料和訪談記錄等，計劃制作成視頻發布在社交媒體，讓更多年輕人了解歷史真相。
“戰爭沒有贏家，害人者必自害。希望年輕人能夠認識到日本過去發動的侵略戰爭給中國人民造成的深重災難，絕不能讓戰爭重演。這不僅是為了他人，也是為了日本自己。”南典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