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蘇州鎮湖，這片被譽為中國刺繡之鄉的土地上，兩萬多人的小鎮，有著八千繡娘。走進彌惟刺繡工作室，繡架前卻坐著一位年輕的“繡郎”。
“繡郎”名叫張雪（見圖，受訪者供圖），他眼神專注，手中的繡針靈動，在絲絹上輕盈穿梭。只見繡繃一邊，探出一枝蘭花來，花葉半垂，花瓣展向四方，詩句“一莖幾蕊亂橫斜”的描述浮現眼前。
“從我太奶奶開始做刺繡，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四代了。”生在刺繡世家的張雪，從小耳濡目染的是母親、外婆在繃架前飛針走線的身影。
張雪的母親薛金娣，是江蘇省工藝美術大師、蘇繡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在薛金娣的作品里，有時要把一根絲線拆成128份，用其中的一份線繡金魚尾巴，要貼近了仔細看才能察覺。
受到母親的影響，張雪本科畢業后選擇回到家鄉。看著母親每繡制一幅工藝品級的蘇繡，通常要花費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耗時漫長、造價不菲。如何讓蘇繡藝術走進生活，讓更多年輕人也喜歡上蘇繡？張雪一邊苦練技藝，一邊思考這些問題。
“傳統的蘇繡產品題材缺乏創新，且目標人群主要集中在年紀稍大的中老年人，我希望用美與設計的角度去詮釋蘇繡。”張雪說。
張雪喜愛古詩詞，喜歡留白的詩意，并將其融入蘇繡創作。“在信息繁雜的時代，年輕人喜愛極簡風、追求松弛感。”張雪敏銳地捕捉到年輕人的審美取向，利用留白藝術創作“極簡蘇繡”。最開始，薛金娣認為“太簡單了”，無法體現繡工，擔心市場上沒人認可。
與傳統蘇繡的濃墨重彩不同，張雪的作品抽象、簡潔、現代，更生活化。他創作了刺繡作品《星空》，用銀線繡制的軌道通過盤金繡的方式，細膩地勾勒出星空的軌跡，而中間的太陽則用套針中的集套針法，表現出光芒四射的效果，打破了傳統蘇繡的風格，以現代感十足的方式“出圈”，獲得2016年江蘇省藝博獎金獎。
“這部作品對于我來說最有紀念意義，可以說是我作品的一個分水嶺。”從這幅作品開始，張雪覺得蘇繡也可以很“現代”。
2023年，張雪聯合清華大學未來實驗室成功創作出全球首幅動態蘇繡作品《玉蘭花開》。這幅作品描繪了幾朵玉蘭花和三只小蝴蝶，似乎是一個常見的主題。然而，當輕輕用手觸摸玉蘭花的樹枝時，玉蘭花的花瓣竟緩緩綻放，蝴蝶也輕輕扇動翅膀。這一神奇的效果得益于清華大學未來實驗室開發的前沿材料記憶金屬，科技與非遺相結合，首次實現了動態蘇繡的效果。
如今，在張雪的設計下，蘇繡出現在手表表盤、耳機、珠寶首飾乃至游戲人物的服飾中，作為一種傳統又新穎的裝飾藝術元素，重新回歸當代人的生活，受到年輕消費者的喜愛。張雪表示：“創新是為了讓傳統更好地融入現代生活，我現在所做的就是希望有越來越多的人了解蘇繡、喜愛蘇繡。”
《 人民日報 》（ 2025年03月02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