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花鄉(xiāng)車市，一車商展示用來“背戶”的身份證。她稱車牌售價由身份證有效期決定，每個約3萬。新京報記者 尹亞飛 攝
■ “租牌買車 多名車主被通知注銷車牌”追蹤
新京報訊 近日，身背大量北京車牌的天津大媽王秀霞因被舉報，租用其車牌的多位車主，接到了車管所讓配合注銷車牌的通知（新京報昨日報道）。
針對北京車市“背戶”情況，新京報記者連續(xù)走訪多個二手車市，發(fā)現類似王秀霞這般利用“背戶”長久出租車牌的行為，在二手車交易市場仍較普遍，很多無指標的人，也忽視風險租牌買車。
一車販有幾十張“背戶”人身份證
8月20日中午，新京報記者在花鄉(xiāng)車市看車時，很多車商都稱能幫助解決無購車指標問題。
一名女車商向記者推銷邁騰時，她從隨身攜帶的挎包內，取出了厚厚的一本名片夾，里面除了幾張銀行卡，其余全是不同人的二代身份證。
“我有牌子，可以賣給你。”女車商稱，搖號的中簽幾率越來越低，租個車牌又麻煩。所以她就弄了些“背戶”人的車牌來，為需要的人搭配著一起銷售。
對于王秀霞注銷車牌的事，她也聽說過了。“她（王秀霞）的牌子上千個，太多了，一個（車牌）出事，都有可能連累到你，而且她給不了身份證，只能給復印件。”她說，她所賣的車牌，每個身份證下面，只背了數個車牌指標，比較安全。更穩(wěn)妥的是，身份證可以給買家本人保管的，方便以后處理賣車、或者辦理車牌遺失等情況。
身份證有效期決定車牌價
該車商稱每個車牌的價格，與身份證上的有效期限有關。交易后，她可立即去交易大廳，將車過戶到指定的身份證名下。“到期時間短的（身份證）3萬2，長期的3萬5。”
見對方疑惑，大姐找出幾個身份證講解。“比如這張，到期日期是2018年，價格就便宜，而這一張，到期日期寫的是長期，就是說可以一直用下去。”
其推薦買有效期長的身份證，雖貴幾千，但免去了很多后顧之憂。“因為一旦身份證到期，你想辦事的時候就要找證的本人，到時候你不一定能找到。”
當日，記者在該市場內走訪時，隨機詢問了多名賣家，對方均表示能提供類似的賣車牌服務，或者可以幫忙找到背戶的車牌販子。
“收售汽車指標”在車市隨處可見
除了花鄉(xiāng)，其他幾個二手車市場也同樣能找到“買賣”車牌的人。
在新發(fā)地舊機動車交易市場入口，奔馳C200后擋風玻璃上，直接就貼出“售汽車指標”字樣的告示。而“大量收購終身指標”、“售汽車指標”的牌子在很多商戶門前隨處可見。
“新發(fā)盛業(yè)”舊機動車經紀公司的一名經紀人說，“背戶”人的車牌售賣價格在2.8萬元至3.2萬元之間不等，依據“背戶”人身份證的期限不同來定價。這點，不僅是在花鄉(xiāng)二手車市場，整個圈子都是如此。另一位經紀人顧先生稱，收指標分為暫時出租和終身售賣。前者每年3000元左右，終身售賣則愿意出價2.5萬收購，但是，該身份證有效期必須10年以上。
而記者了解，該二手車市場出租車牌平均為7000元/年，終身租用車牌基本需要3萬元。
對于“背戶”者將自己的身份證給別人使用有無風險的問題，顧先生稱“我們都是簽協(xié)議的，人家買了你的指標也不是為了違法犯罪。”顧先生反復強調，“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車管所不會查到你的。”
■ 講述
王秀霞：從賣盒飯到二手車市場“名人”
王秀霞到底是誰？她是如何進入“背戶”這一行當的？帶著這些問題，新京報記者到其天津老家和北京多個二手車市進行了探訪。
剛進京時賣盒飯為生
談起王秀霞的名字，花鄉(xiāng)二手車交易市場和京南二手車市場內的賣車人和工作人員，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
然而，沒有人能具體說清楚，這位天津的女子是如何在市場內立足，并擁有上千車牌的。
根據王秀霞身份信息，其住址為天津市武清區(qū)陳咀鎮(zhèn)漁壩口村。8月20日，在漁壩口村，數十位年長的村民中，只有一位老太太知道王秀霞，她說王秀霞做轎車生意，但多年沒在村里見過了。
幾經輾轉，新京報記者聯系上王秀霞的女婿劉先生。其稱自己也很少見到岳母，多年前，岳母就陪著患肝癌的岳父到北京求醫(yī)，很少回村。剛到北京時，岳母靠賣盒飯為生，村里老宅也賣了。
“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接觸到了二手車市場，干起了車牌的生意。”劉先生說。
車販稱其經手車牌最多
花鄉(xiāng)二手車市場一名車販子稱，王秀霞踏入該市場謀生，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因2005年3月前只有北京戶口才能買車落戶京牌，很多外地人都是找北京市民“背戶”買車，而王秀霞就在其中充當中間人。
與王相識的車販子還提到，王秀霞不僅只做車牌生意，幫人驗車、辦手續(xù)等一條龍服務，她都干。該車販說，隨著年頭的增加，與王秀霞合作的賣車人數量，曾經是該市場最多的。
2005年3月后，北京取消外地暫住人員購車戶籍限制，暫住人員只需拿身份證和在京居住滿一年以上的暫住證即可辦理購車手續(xù)。
車販子說，王秀霞作為外地人，如何背了上千車牌，應該與上述政策有關。“具體情況不清楚，很可能她低價從自己線下的背車人那里購回大量車牌，登記到自己名下。”
據稱已“退休”一年多
花鄉(xiāng)二手車市場一位張姓商戶稱，自去年起，王秀霞已經不在舊車交易市場活動了。原因很簡單，2010年底北京實施小客車購車搖號政策后，指標的稀缺讓“背戶”現象又開始蔓延，她很快“暴富”。
“經過兩年時間的消化，（王秀霞）手里的牌子賣出去七七八八。”車販子說，據行情，每個車牌，價格在一萬至三萬多不等。據大家保守估計，其利潤達數百萬甚至上千萬。“賺夠了錢，當然退休了。”
女婿劉先生的說法卻與車販子的大相徑庭。劉先生表示，王秀霞和岳父現在仍在北京，為治病還欠著十多萬的債務。
■ 追問
王秀霞到底背了多少車牌？
多名車販、車主稱其“背戶”上千車牌；交管部門未予證實
“最近幾百人都在找她，但一直沒消息。”車主們表示，接到民警注銷車牌通知后，他們曾組織一起去過市車管所總所，了解情況。
有車主稱，民警當時透露說，王秀霞“背戶”的車牌達上千個，其中的一輛車發(fā)生交通事故，司機棄車而逃，所以把她又扯了出來。隨后，有人向市長信箱遞交了舉報材料，車管所便開始介入。
而據二手車商稱，王秀霞10年前就涉足“背戶”，剛開始做中間人，后來就將車牌全登記到自己名下，做生意的巔峰時期，保守估計也掌握了上千車牌。
8月19日、20日，記者曾向北京市車管總所“涉牌科”詢問王秀霞事件。一名工作人員稱，他們最近處理的三名“背戶”人中，王秀霞名下的車牌最多，其次是陳某，其名下有五六百個車牌，還有一人名下也登記有好幾百個車牌。
昨日，針對王秀霞名下究竟有多少車牌的問題，北京市交管局未予以回復。
“背戶”、租牌存何風險？
民警稱王秀霞“背戶”行為違法；律師稱“背戶”者和車輛使用者都承擔風險
北京市車管總所涉牌科民警稱，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法》規(guī)定，出租、出借、轉讓居民身份證屬于違法行為。因此，以營利為目的的“背戶”行為違法。
另一民警表示，“背戶”行為使登記機關無法掌握車輛的實際所有人，一旦發(fā)生交通肇事逃逸事故或刑案，會影響追查。同時，這些車存在的違法問題，影響交通和社會秩序。
對于“背戶”行為，北京博圣律師事務所白小勇律師認為，“背戶”者可能會承擔諸多風險，如車輛交通肇事、交通違法、利用車輛進行非法行為等，背戶者都可能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背戶”者留存給使用人的身份證明，也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冒用進行銀行開戶、辦信用卡等。
租用別人車牌者，則存在車輛的合法所有權不是自己而是背戶人，由此一來，車輛的交易過戶、投保理賠、補辦證照等，均需要背戶人身份證明，否則無法進行辦理。同時，若背戶人注銷車輛登記或利用車輛進行抵押等，也會帶來相當大的風險。
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展明輝 李丹丹